喜得四槐书·其一

赵国璧 〔明代〕

柴门积雨不胜秋,何得瑶函慰我愁。
把玩似能瞻笑语,感怀真自忆交游。
青山卧后书堪著,彩眼扫来愿已酬。
潦倒忻予无可似,鹪鹩仅为一枝谋。

喜得四槐书·其二

赵国璧 〔明代〕

懒慢初回司马车,故人千里寄音书。
高情想见行踪外,离思偏生感慨余。
剡水秋风堪发兴,扁舟雪夜定何如。
太山况有登临约,迟雨峰头共结庐。

辞逍遥园归乡祭祖·其一

赵国璧 〔明代〕

仲春漆园别穆君,驱车归乡祭祖茔。
故道疾驰过葵邱,东望三里入旧庭。
适逢碧霞集庙市,友邻如云皆赞评。
十载离家归未得,百年永感独伶仃。

题徐明府望丰楼

赵国璧 〔明代〕

岧嶤飞栋俯高城,主客凭阑眺眼明。
四野林花开霁色,千村垅亩试春耕。
行山倒影当歌席,魏水摇光落酒觥。
胜地追随堪作赋,羞将瓦砾答琼瑛。

辞逍遥园归乡祭祖·其二

赵国璧 〔明代〕

少小离家志凌云,老来白发留余庆。
柴门犬吠声林外,杏槐飞花落满庭。
千杯浊酒醉独醒,万里香薰结孤影。
飞鸿若能传霄汉,定寄余思祭祖陵。

雪中送郝画士还陶兼讯岱舆黎年丈

赵国璧 〔明代〕

门外高林万玉攒,马蹄东去路漫漫。
画中诗景春长在,囊裹湖山雪不寒。
陶水暮云堪独卧,漆园芳草忆同看。
烦君为报同袍侣,远道梅花欲寄难。

泰山行宫记·其一

赵国璧 〔明代〕

  赵庄村古有泰山圣母庙于古葵丘东三里,有史录始肇于国朝永乐之初,初为方寸之余,后村族人多次复修,渐而壮观,国朝成化二十二年,宪宗纯皇帝遣使谒泰山兼觅良方献其母,一日,使经赵庄,日渐落暮,遇圣母庙而借宿歇息,使闻庙祝言,泰山圣母之灵也,遇事可求,使信之,虔心礼求,次日,使果于赵庄西南数里处,寻得良药,使感怀泰山圣母之灵验,遂将其所遇奇事书于折,上奏于朝,宪宗闻后,甚悦,御赐泰山行宫牌匾,又闻圣母庙残垣断壁,下令命县令重修之,数月后修缮完毕,其大殿三楹,配殿四楹,正殿中置碧霞元君,东置佩霞元君,西置紫霞元君,殿后置观世音菩萨,配殿置四神五圣,雕梁画栋,制极弘敞,蔚然大观。今国朝隆庆五年,因常有黄水祸之,致行宫内外破落不堪,故族人共力复修之,以复其盛观。泰山行宫神之灵也,籍此以名,且闻名天下,来此谒而观之者甚多。

  余世祖自国朝永乐之初,从山西洪洞县徙至赵庄村,便世代久居于此,至今百余年,余自龆龀即奉泰山圣母,昭余之周全,学业方成,余常年求学于外,咸有归家,今幸归之,族中叔伯及村诸贤达之士闻余登进士,甚欣,值余归乡之际,尝邀余共商修缮泰山行宫诸事。家尊在世时,常教余以仁孝行天下,万不可不敬泰山神,曰:泰山之大者,亘东土,为五岳雄长,其神灵呼,圣母授孝,天下归心,共祭之,余自不敢不敬,戴玄履黄,必敬之。且敬之可获福,不敬之则得祸。家尊甚慰,曰:吾儿宽厚孝善,且胸怀凌云,则必有宏图。

  余幼学时,家尊教余之兄弟甚严,常曰:父母同负育人之责。一日,尊因商寄旅大名府,遂书信遣人送至家中。余慈见信曰:子完之教,责在尔躬,而汝切记,勿因女色心性,而偏爱者多,殊不知爱之不以其道,反足以害之焉。其道维何,约言之有四戒四宜,一戒宴起,二戒懒惰,三戒奢华,四戒骄傲。既守四戒,又须规发四宜:一宜勤读,二宜敬师,三宜爱众,四宜慎食。以上八则,为教吾子子完之金科玉律,尔宜铭于心间。后余之登士,虽身用心专,皆归于余尊之严教之。

  赵庄族领兹率众族人贤达之士,谋扵乡,率己之力,因其旧而新之。扵是门阙、轩牖、堂陛、庙庑之数,举增其度。凝旒、负扆、銮车、两卫之仪,率亦如礼,荐献有所,余与族人甚为庆悦;山川照映,妖厉不作;俨然威灵,下临人世;由是知,泰山行宫之为尊矣!夫明有礼乐,圣贤谟训,教之诲人,犹有弗率者。而神灵黙定扵下,当其祸福影响之际,若震隐慝。然有不威而惩,不劝而化。踞身敛迹,知有修省,善者益以善,恶者亦輙为衰止。是有德形之助扵国家之治,大矣!

  敬甫穆君为余至戚世交,生死同袍,且同窗弥久,今假以泰山行宫修缮完毕之际,特邀其与可守张君来赵庄以同游行宫复新之巨观,是为记铭。

  国朝隆庆五年进士赵国璧捐刻 族人

  国朝工部郎中穆文熙捐赠 东明县邑人

  国朝东明县令张正道捐赠 四川潼川州人

泰山行宫记·其二

赵国璧 〔明代〕

  双井村旧无泰山行宫,有之自今日始,其为制也,大殿三楹,前承以抱履,务列雨庑,置十王,重檐画壁,制殿轮奂,屹然巨观。工肇于万历元年(1573)某月,成于三年(1575)某月。而终始其事者,则信士王勇也。

  梁子来孟家是村、尝邀余往游,而因讯余以泰山神为由。余曰:“山之大者,其神必灵。泰山为五岳雄长,故其神雄五岳者,理也。”曰:“然则奚有所谓行宫?”余曰:“泰山亘东土,而其神则周游八殿,无所不至。人意其所至,乃为宫承之。譬之达官,然所在衙署也,所经传舍也。行宫者,其即传舍之谓乎!”曰:“然则奚为而祀行宫?”余曰:“人意泰山远,欲祀之而不得,故立为行宫祀之,盖冀之以获福免祸。而君子则因而崇之,以诱人于行善者也。故闻雷霆之声者,必自循省其念;而睹洪涛之险者,未又不震慑其心。刻木为吏,非吏也,而期不对;画地为牢,非牢也,而期不入。土木而衣冠之,威望之而致钦;贵人搔首而行于市,则人不让道焉。由此言之,则善念以触而兴,以不触而泯者,人情大抵然矣。故君子又见于此,众以为事神获福,则因而成之;众以为慢神得祸,则因而惧之。古有神道设教,殁谓此与!”

  梁子来孟曰:“君谈祀神之说备矣。然则君子之于善恶则如之何?”曰:“君子之心所畏者惟天,天者理而已。故理为祀,而不以祀为祀。其所见如斯而已,不知其他也。”梁子辗然曰:“君谈神人之理异甚,吾得闻所未闻,此岂惟足以昭吾乡人!”

  方今淫祀大兴,佛屠宫观满天下,吾欲揭之五岳之巅,未能也。乃姑砻石而镌之词焉,不徒纪岁月而已。

刻批点明诗七言律序

赵国璧 〔明代〕

  余自髫齿即与敬甫穆君友,时敬甫方为诸生,即以声诗自娱。比既登第,益复厌去举子业,一意为诗,既已取唐诗百家,披读得其要领乃复取。

  国初以来,明诗百家,芟繁撮要,掇其七言律体若干首,汇成卷帙,拟与众共之,余阅之至竟,则见洪武永乐间诸诗,气浑沦不散。似唐之贞观永徽,宣德成化,文词渐入宏丽,似神龙开元。弘正嘉隆万历以来,若何仲默、李献吉、李于鳞、王元美诸人,皆以英迈之气,发弘深之思,磨盘岁月,流连光景,故与盛唐李杜岑王,诸大家,相颉颃,洋洋乎称风雅矣,穆君其用意勤哉,故余故僭为之说曰,一代非无诗之患,而不能选之患,非不能选之患,而不能身有之患,故般 倕辨材,惟其善断,伶伦审音,惟其善吹,易牙能尝淄渑之水,惟其能善味,盖三子惟身有之,故能辨之若此。

  苟以舟楫之子而妄谈骐骥飞黄之步,被褐衣毳之夫,而与论既读穆君所选律,而复取穆君所自为律并读之,若花底晴云随杖屡,酒边明月迟羊何。山蜂迩日丛林外,竹乌狎人曲槛前。盈盈雾向栏边合,譪譪霞从树里飞。鸥鹭忘机能下客,波涛有信不关风。他乡生死同袍在,千里提携一剑存。即看鹏翼三天起,更作男溟万里飞。一别寒风吹木叶,几回芳信讬梅花。斗间气色归谈柄,天外云霞落酒觥。马度江乡秋草色,骖停河朔故人情。纷披木叶悲残景,突兀风云感壮心。斗外晴光霞闪闪,杯中寒影月沉沉 。集中此类甚多,未能悉举。要之皆空中之音,相中之色。为律家之上乘也。夫诗出必如穆君而后可以选诗,诗出于穆君选。而后可传所谓般倕矣。岂蹈于舟子褐夫之谈也耶。

  穆君律诗凡百篇有奇,石拱辰氏手加批评,珍藏箧笥旧矣。余因取而置之集末,诚欲因兹选以知穆君。而又因穆君以重兹选也。余素不闲诗,然日与穆君游,备览其诗,而穆君又时时索余与石君为赓和之章,余亦尝为东家施也。观者其幸无以余选穆君诗,足重穆君,而因以倂知余乎,穆君近文寄余以塞下曲十绝,蓟门凯歌长句一首,绝则奇之文奇,即王昌龄复起,可知避席。长句写出旌旗变态,无异李广推堕胡儿及项羽河北大战两段。盖老杜为徒,而太白退舍矣。顾拘于律,不入刻,次第当又全刻出,余兹预为之先声,见敬甫诸体咸优,足擅词场也。万历九年岁辛仲春朔旦魏郡赵国璧伯完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