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坛场今宛然。世人贵身不贵寿,共皆华阳洞天口。
不知金石变长年,谩在人间恋携手。君能举帆至淮南,
家住盱眙余先谙。桐柏乱流平入海,茱萸一曲沸成潭。
忆记来时魂悄悄,想见仙山众峰小。今日长歌思不堪,
君行为报三青鸟。
万楚,唐诗人。开元年间登进士及第。沉迹下僚,后退居颍水之滨。与李颀友善。清沈德潜谓其《骢马》诗“几可追步老杜”(《唐诗别裁集》)。《国秀集》选其诗三首,《全唐诗》存其诗八首,《全唐文》存其文一篇。生平事迹见《李颀集》卷上、《唐诗纪事》卷二0。
乖龙夕震荡,天有崩石声。云澜互窳凸,不使尺寸平。
大艨可驰马,漂若莲瓣轻。竟从万剑锋,暗蹑软絮行。
试魂若已堕,视魄知犹生。履险客或惯,委命吾何能?
岞崿肝胆间,并难名以惊。赤旸渐东曜,六合方廓清。
遂偃蛟龙旗,不敢堂皇争。捩柁出盘涡,高帆正无倾。
瞬息一百里,瞥过临安城。临安有大江,两髻青山青。
下立千丈沙,筑塘如环屏。江水下欲直,海水趋欲横。
并力不少让,激之为嶒崚。倏有苍赭气,回薄层霄冥。
使我不系鸥,复作无根萍。岂真破浪雄,不负长风乘。
九万控寥阔,视此犹飞蝇。愿借羲和鞭,上策天池鹏。
陶庵国破家亡,无所归止。披发入山,駴駴为野人。故旧见之,如毒药猛兽,愕窒不敢与接。作《自挽诗》,旧欲引决,因《石匮书》未成,尚视息人世。然瓶粟屡罄,不能举火。始知首阳二老,直头饿死,不食周粟,还是后人妆点语也。
饥饿之余,好弄笔墨。因思昔人生长王、谢,颇事豪华,今日罹此果报:以笠报颅,以蒉报踵,仇簪履也;以衲报裘,以苎报絺,仇轻煖也;以藿报肉,以粝报粻,仇甘旨也;以荐报床,以石报枕,仇温柔也;以绳报枢,以瓮报牖,仇爽垲也;以烟报目,以粪报鼻,仇香艳也;以途报足,以囊报肩,仇舆从也。种种罪案,从种种果报中见之。
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粱,车旅蚁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问佛前,一一忏悔。不次岁月,异年谱也;不分门类,别《志林》也。偶拈一则,如游旧径,如见故人,城郭人民,翻用自喜。真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矣。
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失足破其瓮。念无以偿,痴坐伫想曰:“得是梦便好。”一寒士乡试中式,方赴鹿鸣宴,恍然犹意未真,自啮其臂曰:“莫是梦否?”一梦耳,惟恐其非梦,又惟恐其是梦,其为痴人则一也。
余今大梦将寤,犹事雕虫,又是一番梦呓。因叹慧业文人,名心难化,政如邯郸梦断,漏尽钟鸣,卢生遗表,犹思摹榻二王,以流传后世。则其名根一点,坚固如佛家舍利,劫火猛烈,犹烧之不失也。